自問不算孝順
但知道老人家被對待得不好
都會滿腔憤怒
我知道阿嫲是不願到老人院
她寧願死在家
也不願孤獨死在這裡
今晚
她說了很多話
又說自己沒有三餐吃
不知是否因為她睡了
院方就不會再跟進
這裡員工少
根本不會理會老人的大小事
阿嫲看不好又聽不好
在醫院幾天出來後
更是行動不便
連下床到櫃子拿東西都不能
我感到非常難過
一向我們都主張她要到老人院
現在好像硬要送她進來
在等日子一樣
她的手伸過來捉著我
我感受到她的無助和無奈
老人家不會要求你給她榮華富貴
她只要求多我多些來探她
不要丟下她
我對於自己不能解決她現狀
十分自責
以前她還可以自己走動
現在只有躺在床上
生離死別我經歷過
但這個情況還是第一次
這麼簡單的要求去探望
只是每天花少少時間
難道我會不肯嗎?
我知
這也是上天給我上的一課
給我看見事情的多面性
多點為他人著想
不是將麻煩推開便行
相反
是要多身體力行去關心他人
如果愛是這樣擁有的不過只是幻影錯覺
為何我是這樣築了夢用了真心難分真偽
你怎能就這樣來就來說走就走隨心所欲
我的愛情始終如一卻不成立
經過一輪折騰
阿嫲終於由黃大仙醫院轉到屋企附近老人院
聽說她剛入到去大叫救命
可能大家都不以為然
或者我們幾個近親
都認為入老院係唯一選擇
不斷以有人照顧為借口
軟硬兼施
希望可說服得到她盡早入去
有人可以看顧她
我知道人失去自由的苦況
她在住黃大仙醫院時已經大發脾氣
我知道在不情願情況下
送到這兒
我們更加要將心比己
今日放工到老人院
職員態度差是意料中事
在這兒走了一圈
感慨萬分
各式各樣的老人
有睡著的有在呻吟的
有健康的有病倒的
有些連大小二便都不能自理
要外人幫忙
坐了一會
總是有一陣異味
原來阿嫲大便都是在自己的房格裡
很不衛生
如果有一天
父母或者自己
要在這兒生活最後的不知幾多日子
而不是自己熟識的家
這刻我很理解阿嫲有這樣的行為反應
是非常合情合理
雖然
過往她有過一些令人髮指的行為
而作為一個至親
誰會忍心?
事情已經發展到今時今日
只可能硬著良心
想辦法減少她的孤獨感
她的抑鬱
我們能力有限
希望她會明白
做人
不要太清醒
不要太健康
不要太長命
睡得很差
但夢境郤記得很清楚
我到了一處工廠大廈
有人問我為什麼會有一陣怪味道
之後我到了一個單位
見到有一個道長似的人
蓄著小鬍子
這道長背後有一個神主牌
寫著乙亥年去世
神枱上的相片正是道長的樣子
除了道長的相片
還有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孩子
我覺得氣氛很奇怪
所以不出聲
未幾很快就醒了
今天大早上接到鳯表姑姐的死訊
感覺很突然
但其實又是意料中事
大半年前見過她
都知道她狀態不好
但又不好意思去問
現在回想
不怕多一句簡單問好已經足夠
剛巧這年新年不在香港
她在世時見的機會也沒了
又說
誰人會知是最後一次?
我們兩家住在同一橦大廈幾十年
雖不至於每天相見
但關係密切
中學時候
鳯表姑姐和我補習
教資質愚笨的我
是很有耐性
最令人感到難過
是她遺下了兩個女兒
小朋友年紀尚小
就缺乏了母親的照顧
我們力量有限
幫到的太小
只有默默的祝福
巨大轉變後
必會有美好康莊大道
如果我有一台穿梭機
我會毫不猶疑將不快、憤怒、猜疑送到外太空
情緒就是這麼奧妙的東西
當你牽起它的時候
是多麼容易令到自己激盪起來
有時論斷一個人
不其然會由頭到尾反覆去看一次往事
自己被掉在一個很低的位置
然後又好合理化今天
陳年舊戲一幕幕
你不是那一天已撇下我麼?
還是你
極念舊後患太多
430已走
穿梭機還在
阿嫲昨晚半夜打給我
但我錯過了
她到了醫院檢查過後
情況比上次差了
有點肺積水
可能要插喉
聽到了心裡有點自責
雖然
這幾次阿嫲身體情況差了
性格又有些改變
有時候弄得我們有點氣憤
氣氛也很差
不過
情況去到這境況
一切恩怨也不重要
情況有點好像狼來了
其實一路都想她入護老院有人照顧
姑姐們都以為她耍花樣不願入
以為她詐病
搞得我們不知那次真那次假
而這次是真的
看見她難受的樣子
我有點內疚
我做得不夠好
至少讓她覺得快樂多過難過
希望這次是最後一次
難得這機會給自己一個反思
重新檢討自己對自己家中老人家的態度
沒理由對街外的老人家好
反而對自己家中的老人家不好
不要讓遺憾發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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